趙晏

周末，我坐班車去妻子工作的地方，滿車的乘客大多拿著手機，有的聊微信，有的看短劇，但是我身旁的兩個小姑娘輕聲聊著高考成績，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。我好奇地問：“同學，你們被錄取到哪里了？”靠窗的小姑娘羞澀地笑著回應：“我和妹妹都考上了重點大學。”她的聲音不大，卻讓安靜的車內一下子熱鬧起來，有人感嘆：“真是別人家的孩子！”

原來，這是一對相差僅一歲的親姐妹，以玲瓏命名，姐姐叫張曉玲，妹妹叫張玉瓏，她們的家就在我妻子工作的場鎮后面。為了照顧妹妹，她們的父母特意讓姐姐晚上了一年學，兩姐妹從小學一年級起就同班，然后一路直奔縣里的重點中學，一起進了重點班。今年高考，兩姐妹選的科目都是歷史類，包攬了縣里高考文科的前兩名。

“能讓我看看你們的高考成績嗎？”我好奇地問。曉玲靦腆一笑：“我們沒有手機，這會兒查不了，爸爸答應我們考上大學就給我們買。”“那上學期間你們不需要在網上查資料嗎？不跟老師、同學和親人交流嗎？”玉瓏說：“學校圖書館里有電腦，查資料很方便。我們學習緊張，沒時間跟其他人閑聊。”

看著她們坦然的神色，我卻感到有些意外，在這個時代，她們竟沒有自己的手機！曉玲“嘿嘿”一笑說：“爸媽都在家種地，掙錢不容易。買手機要花不少錢呢，我們舍不得，沒讓他們買。”玉瓏接話：“幸好沒買，不然我們很可能分散精力，哪有時間學習！”我聽了心頭一震。

班車到站后，我和姐妹倆在同一站下了車，由于方向相同，我們便一路同行，行至不遠處，就遇上了她們剛從地里歸來的父母。兩姐妹的父母比我年齡稍微大一點，孩子的父親姓張，夫妻倆其貌不揚，但是很精神。出于好奇，我向老張打聽如何教出這么優秀的倆閨女，他和妻子都笑了：“沒什么，我們只會種莊稼，不懂啥教育。”“還保密喲？”我沒有放棄。他的妻子說：“真沒有怎么教她們，都是老師教得好！”老張慈愛地看了女兒一眼：“我們一直種獼猴桃和雪梨，感覺種水果就像繡花，半點兒都馬虎不得，授粉、打藥這些活兒，一樣都不能糊弄。土地最實在，你怎么待它，它就怎么待你。我們就常把這些想法跟娃兒們講，好在她們都懂事，把這些話真聽進心里去了，讓我們省了不少心。”

原來，他們教育引導孩子的秘訣，就藏在日復一日的辛勤勞作里。他們用“土地不哄人”的樸實道理，讓孩子親眼見證、親身體會：土地從不會辜負勤勞的人。這樣的言傳身教，比任何說教都更能讓孩子懂得“一分耕耘，一分收獲”的真諦。

與這家人分別后，我想起莊子曾言：“唯道集虛，虛者，心齋也。”真正的教育精魂在于“心齋”的虛靜澄明，在于內蘊的端正，在于老張夫婦那樣在泥土中扎下根須的蓬勃精神，在于那份沉靜而堅韌的自律。他們傳承給孩子的，是土地教會人的誠實，是汗水凝結成的信念。

離開的路上，手機不停彈出消息，可我卻總想起那對沒有手機的姐妹。原來專注力，可以像莊稼扎根土地一樣，在安靜中慢慢長出來。

（作者單位：國家稅務總局蒼溪縣稅務局）